豆二

偏执狂。
冷到肝疼。

【诺铁】The Cursed Sword (八)

这个坑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我几乎没有脸来填……

威尔父子相认的情节有改动(为了省点篇幅(因为懒))


Chapter.08

 

深夜里船员们遭遇了一场不期而遇的暴雨,更确切地说是黑珍珠号闯进了这场暴雨。

 

按达尔玛卜算的方位,暴雨的中心地带便是“飞翔的荷兰人”的所在。杰克·斯派洛借助望远镜确实在那个位置看见了一艘船,一艘单桅船,正搁浅在礁石上,孤零零地挨着风雨吹打。

 

那绝对不可能是飞翔的荷兰人号。人人都这么想,却没人发出一声质疑,将要亲自验证虚实的人早已选定,万幸这倒霉差事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如果被逮住了,就说是杰克·斯派洛派你来处理他的债务。”杰克收起望远镜,朝身旁的年轻人说道,“这能保你一命。”

 

原来是一笔未竟的债务,威尔道:“等我拿回钥匙,你得信守承诺把罗盘给我。”

 

“那是当然。”杰克摆摆手让船员放下小艇,小艇在海面上不安地左右晃动,一个小浪头险些掀翻它,杰克不着痕迹地扬扬眉,只道,“快去快回。”

 

威尔登上小艇,杰克趴在船舷边朝他脱帽送别:“祝你好运!”

 

那不甚真诚的祝福传到威尔耳中时已被罡风刮走大半,大海的怒号又将余下的彻底抹去。

 

威尔勉力稳住小艇,细密的雨线斜斜打在他身上,船桨没入水中犹如深陷泥浆。海面之下有着异乎寻常的阻力,他费劲地划着浆,一刻都不容懈怠。当他划出不远后,他回过头去,只见身后黑珍珠号上的桅灯一齐熄灭,漆黑的船身藏匿到黑暗之中,再无迹可寻。

 

威尔的疑虑越来越重。雨滴把他的视野打得支离破碎,但不至于教他分辨不清在约一海里外礁石密布的海域里,那拔足不前的桅船根本不是传说中以海员的断肢和灵魂构筑骇人鬼船。

 

如果荷兰人号一定会在那里出现,只能说明还不到时候。那艘搁浅的船可能刚刚遭受过克拉肯的袭击,克拉肯是荷兰人号现身的前奏,长久以来这头骇人的挪威海怪助戴维·琼斯在七海上杀戮,它是琼斯最引以为傲的先遣凶器。鲜活的生命被献祭,懦弱的灵魂被奴役,堕落的水手将成为荷兰人号上的新船员,劳役百年直至成为船身的一部分。

 

那艘船便是琼斯今夜的晚餐,马上就会被吞食殆尽。威尔笃信如此。

 

他划到桅船的跟前,拴好小艇,甲板就在脚边根本无需攀爬。船体大半泡进了海水,只留首尾两头还翘立在海面之上。

 

死寂的氛围如影随形,他提着灯走上倾斜的甲板,一名水手颤着腿站在桅杆下,双手飞快拉扯着松散的缆绳,嘴里念念有词道:“扬帆!扬帆!扬帆!”

 

威尔走上去:“没用的,你们搁浅了!”

 

水手转向威尔,双目怒瞪,惊恐万状道:“在我们下面、在我们下面有可怕的声音!”

 

威尔侧耳去听,先是听到了更多藏在暗处的水手惊惧的呜咽,再略去浪涛和风雨,他终于听到了那野兽般的嘶吼,就在他的脚下,震得甲板不住颤动。

 

“……克拉肯?”

 

水手没有回答,这个名词抽走了他的最后一丝气力,他停下无用的自救,静默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耳畔霎时传来浪涛激荡,百米开外的黑海骤然凸起,一艘巨大的三桅船破海而出,掀起的巨浪腾起数十米之高,被冲破的水幕朝四面八方迸射开来,像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爆炸。威尔几步跃上船舷,极目远眺,那艘三桅船船首的雕饰率先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在惨淡的夜色里,呲着尖利的獠牙直指天穹。

 

太高了,威尔不得不仰起头来望着这艘满帆的鬼船,鬼船找到了平衡,船首前倾重重砸落,带着船尾跃出海面。它几乎与英国皇家海军的无畏号一样庞大,船长约莫一百七十英尺,高高竖起的主桅一柱擎天,坚不可摧。它破烂却结实的风帆猎猎作响,水柱源源不断顺着船体排回海里,狂风暴雨无法动摇它分毫,带着征服者的姿态,它如履平地般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它的猎物戗风而来。

 

这就是飞翔的荷兰人号,威尔想,确实足以令人恐惧。

 

就在威尔短暂分神之际,一把利刃斩断雨丝,朝他的后背直劈而来。空气发出被利刃割裂的悲鸣,威尔闪身堪堪避开这一击,抽出腰间的长剑转身劈向偷袭者。

 

威尔想不到的是,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个人形的怪物,它的脖子上长着颗巨大的鱼头,四肢像是畸变的鱼鳍,持着刀刃向他紧逼而来。它不是唯一的一个,它身后一群形态各异的怪物陆续出现在甲板上,耀武扬威地挥着武器大肆破坏。威尔勉强能看出它们身上人类的体态,它们畸变的喉咙里发出的怪异声响也是人类的语言,但它们无一不严重海化,浑身长满鱼类器官,粗鄙可怖,像是人与海底生物的混种。

 

戴维·琼斯的走狗。威尔鄙夷道,这些怪物是七海上百里挑一的懦夫,摒弃良知与信仰甘为琼斯的附庸,出卖灵魂为其卖命。

 

水手们早就吓破了胆,怪物轻易制服了他们,然后一致把矛头对准了还在负隅顽抗的威尔。

 

威尔与它们大开大合几轮,最后寡难敌众中了一记偷袭,他眼前一黑的同时被狠狠摁在了湿漉漉的甲板上。

 

怪物们迫使他与其他四名幸存的水手跪成一排,像是奴隶一般等待挑拣。威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本打算偷偷潜入荷兰人号盗取琼斯的钥匙,但这个计划眼下显然不可行。无论如何他必须登船,他没有退路。

 

没在水里的那半边甲板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威尔循声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浮出水面,一如方才荷兰人号破海而出。

 

这是个更为骇人的怪物——他的躯体是人与蟹糅杂的产物,一条胳膊,一条蟹螯,一条腿,一条蟹足。挂满藤壶的翻檐船长帽下的五官已经失去了人脸的特征,他的眼睛小而阴鸷,鼻腔化作了两侧的鳃,下半张脸长满了章鱼般的触须,根根扭动着,可以看见排排吸盘。

 

“戴维·琼斯!”一名水手尖叫一声。

 

荷兰人号的船长信步而来,居高临下检阅着他的备选船员。他驻足在了表情最为惊惧的水手面前,叼着烟斗俯身,用嘶哑又尖细的声音质问道:“你害怕死亡吗?你畏惧黑色的深渊吗?”

 

水手说不出话来,琼斯继续道:“你的一生将在此终结,你的罪行将被审判,你会获得应有的惩罚——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别听他的话!”另一名水手打断了琼斯,他的双手紧紧攥着一条坠着十字架的项链,信仰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而琼斯的钳子在下一秒卡住了他的脖子,琼斯睥睨道:“你不怕死?”

 

“我听说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成为你的船员,或者接受审判。”水手颤抖着,“我情愿冒险。”

 

“那我尊重你的选择。”琼斯松开钳子让水手栽在甲板上,转而对他的怪物们说道,“把他丢进海里。”

 

有那么一瞬间,威尔为那个水手感到庆幸,至少他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没有什么会比把自己出卖给戴维·琼斯更糟。但事实上,琼斯的船员在把水手丢进海里前,狠狠割断了他的脖子。

 

“可恶!”威尔脱口而出。

 

“人生就是如此残酷,死后的世界难道会比这更糟吗?”琼斯头也不回,他回到方才蛊惑的水手面前,“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船队,推迟你的审判。你能多活一百年,你愿意吗?”

 

“……我愿意!”被血水染了一脸的水手惊惧地点起头来。

 

琼斯的喉咙深处发出了同克拉肯般的咕噜声,他为此愉悦,直到他的余光看到了威尔。

 

“你!”琼斯一步跨到威尔面前,他颌下的触须几乎打在了威尔脸上。“你既没死也不会死,你为什么来这儿?”

 

这张可怖的脸更多让威尔感到厌恶,而不是畏惧,他回答道:“杰克·斯派洛派我来处理他的债务。”

 

“什么?”琼斯难以置信地问。

 

威尔直面这深海的残酷独裁者,重复道:“杰克·斯派洛派我来处理他的债务。”

 

威尔不认为这句轻飘飘的话能让他活命,可琼斯没有发怒,只是若有所思道:“是吗?这可真是个非接受不可的提议。”

 

琼斯的视线越过威尔的头顶,朝远处望去,那正是黑珍珠所在的方向,威尔心下一惊,下一秒琼斯便从这艘无望的桅船上凭空消失了。

 

 

 

杰克的望远镜看到了远方发生的一切,被挟持的威尔,一众不人不鬼的怪物,以及他噩梦的源头。

 

琼斯在质问威尔什么,是了,威尔该提到债务问题了。杰克调整焦距,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他压下眉毛紧缩瞳孔,而琼斯抬起了他那丑陋的章鱼脑袋,直直迎上了他窥探的视线。

 

杰克吓了一跳,心虚地放下望远镜的一刹那,他的噩梦活生生杵在了眼前。

 

琼斯魁梧的身躯站在黑珍珠号的甲板上,随他一同而来的还有他的怪物船员。

 

“你有笔债要还,杰克·斯派洛。”琼斯杵着拐杖,一步步朝杰克逼近,“依照我们的协议,你已经当了十三年黑珍珠的船长,你早该兑现承诺为我服役。”

 

“事实上我只当了两年船长,然后就被巴博萨推翻了。”杰克往后撤着步子,辩解道,“你应该把巴博萨从地狱里拉回来为你服役。”

 

“你是个不走运的船长,但你仍是船长。这些年来你不是都以‘杰克船长’自居吗?”琼斯拔高了声音,他的船员谄媚地发出一阵哄笑。

 

杰克撇撇嘴,道:“我想我已经还了这笔债,我刚刚送了个人给你。那不是个普通的灵魂,看不见的宿命笼罩着他,他的一切在未知里。”

 

“那确实是个有趣的灵魂,但他的灵魂不足以偿还你的债务。”

 

杰克顺势说:“那我的灵魂究竟需要多少个人的来换?”

 

“一百个。”琼斯提出个不可能达成的数字,并为其定下了期限,“三天。”

 

“好!”对这刻意的刁难杰克满口应下。“我马上就去办,你先把那个男孩送回来。”

 

“我要留下那个男孩,作为定金。”琼斯说,“还有九十九个人。”

 

杰克的脑子飞快转动着:“这个叫威廉·特纳的傻小子有一个爱人,他愿为其付出一切。这样拆散一对恋人是你想要的吗?”

 

琼斯微微动容,他逼视着杰克,却问道:“我很好奇,你的良心能安吗?你能宣判一个无辜的人、你的朋友无期徒刑,而你却享受本属于他的自由、他的人生吗?”

 

杰克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很快又鲜活起来,他轻快道:“是的,我可以。我们需要歃血为盟吗?”

 

作为回应,琼斯的触手一圈圈缠上杰克的左手,他说:“三天,你只有三天。”

 

琼斯甩开杰克的手,带着他的船员离开了黑珍珠。

 

杰克心有余悸地摊开左手,在令人作呕的黏液之中,比尔·特纳给他种下的黑斑奇迹般消失了,或者它只是更深地嵌进了他的身体里,但至少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他可以免受挪威海怪的追杀了。

 

吉布斯凑上前来,忧心忡忡道:“一百个人,三天时间,这怎么可能!”

 

“但琼斯没说他要什么样的人。”杰克说。

 

吉布斯恍然大悟:“托尔图加!”

 

是的,还有哪个地方能比那儿找到更多死不足惜的人渣呢。

 

 

 

威尔被带上了飞翔的荷兰人号,这艘鬼船久行深海,每一片船板都散发着浓烈的腥臭。他脚下的木板又湿又滑,长满了藻类和贝壳,他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哭声和痛呼,他意识到这些船板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类,而如今他们被践踏在脚下,一点点腐烂却无法完全死去。

 

琼斯的身影在夜色里凝聚,再度化作实体。

 

“杰克·斯派洛背叛了你。”琼斯走到威尔面前,“他为了赎回自己灵魂,将你卖给了我,一百个灵魂的第一个牺牲品。”

 

这个消息并不让威尔觉得多么惊讶。他从未把与杰克的关系归为友谊,他们互相构陷又患难与共,他维护过他的荣誉,救过他的性命,但再次见面他们依旧算不上朋友,只是互相利用的话又何谈背叛。但他心底的失望不住蔓生,他曾信任过那个海盗。

 

“你会如何选择?”琼斯问道。

 

威尔的双手被反剪背在身后,两个怪物一左一右摁着他的肩膀让他无法动弹,他挺着脊梁问道:“选择成为你的船员,或者被割断脖子丢进海里吗?”

 

“我能从你的眼里看出你的无畏,年轻人,你不怕死。”

 

 “恰恰相反。我选前者。”

 

琼斯戳穿了他的囚徒的伪装:“你不是一个懦夫,这不是你会做出的选择。”

 

“这是我的选择。”威尔重申道。

 

“为了你的爱人?”琼斯嗤笑一声,“这是荷兰人号最无法容忍发生的事情,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你的心上人。你会失去这个人,这是荷兰人号不可破的诅咒之一。”

 

“我以为这个诅咒只针对它的船长。”威尔讽刺道。

 

琼斯的怒意使他脸上的笑容更甚:“你很勇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威尔沉默了,他无法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不能使父亲的姓氏蒙羞,这是父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特纳——”琼斯朝底舱高喊一声。

 

他不是在喊他。这个念头让威尔如置寒窟,这个诡谲的夜晚终于要迎来真正的高潮。

 

一个身形佝偻的怪物爬上了甲板,他面容丑陋,步履蹒跚,褴褛的衣服间暴露出的不是人类的肌理,而是鳞片和贝类。他小心翼翼地穿过琼斯那群可怖的强壮怪物,眼神闪躲着不知该落到何处,当他抬起头看向船长时,威尔看见了他浑浊的双眼。

 

“杰克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年轻的威廉。”琼斯耐心对威尔解释道,“正巧,我们船上也有一个特纳。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十几年前刚刚登船时的模样,那时他英俊得多,和你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想你不会介意和他见上一面,因为他常提起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也叫威廉·特纳。”

 

比尔·特纳发出了痛苦的低呼,他身上的腐朽之气更重了,他的双膝发软,像是要陷入甲板,变成另一块任人践踏的木板。“威尔?这不可能……”他的声音破碎,喃喃道,“威尔应该在伦敦,应该和他的母亲在一起……”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威尔对母亲的印象不比自小音信全无的父亲更深,他陪母亲走到了最后,母亲在他的怀里上了天堂,她的面容不再红润,可她嘴角漾着笑,她知道她的孩子很快就会出海去寻找他的父亲,他们会重逢,然后度过漫长而幸福的一生。他们一家会在天堂相聚。

 

“威尔,”琼斯亲切地唤着年轻人的名字,“你是否像鄙夷这艘船上其他船员一样鄙夷你的父亲?”

 

威尔对琼斯的话充耳不闻,他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期待这个时刻,而戴维·琼斯毁了它,他的父亲毁了它。他的父亲本该是正直勇敢的水手,航行于七海,哼着水手调子与海天为伴——杰克却告诉他他的父亲是海盗,但也没那么糟糕,他至少是个善良的人,他为忠诚付出了代价,被沉到了深海,在长久的孤寂与折磨后迟迟得以安息。如今戴维·琼斯则把这个可怜的男人带到了他面前,这个畏缩且怯弱的男人,他甚至不敢直视自己孩子的眼睛。

 

威尔眼里的神采一点点消退,这让自导自演了这幕戏的琼斯满意极了,他不需要威尔的回答,扬声朝甲板上的船员们昭告道:“威尔·特纳将在三天后与其他九十九个人一起向我宣誓效忠,在飞翔的荷兰人号上服役一百年。在这一百年里,他的皮肉会腐烂剥落,他的骨头会变形消融,他将变得和我们在场每一个人一样,被海底生物寄生同化,直到与荷兰人号彻底融为一体,成为微不足道的一块船板。幸运的威尔,他将保住他的命。”

 

【待续】

评论 ( 12 )
热度 ( 29 )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豆二 | Powered by LOFTER